妹妹的日子过得很艰难。
侯爷在时,侯夫人会装出大度主母的模样对她悉心照顾,可侯爷人一走,侯夫人便立刻翻了脸。
裹着凉席用棍子打、塞住嘴用针扎、按住身子将头往水里溺......所有不会留下伤痕的阴招都被侯夫人使了个遍。
妹妹不敢说,因为侯夫人用我的命做要挟。
如此两个月下来,妹妹憔悴得不成人形,每次侯爷回来都需要涂上厚厚的脂粉才能遮掩过去。
起初我还能忍着不说,直到那日侯夫人找事将滚烫的茶水泼到妹妹脸上。
她痛得在地上不住打滚,因为不敢叫出声,舌头都被咬出了血。
我恨极,一时没忍住,冲进去拔剑指向侯夫人,“阿言怀的好歹世子的骨血,若是腹中胎儿出了什么意外......夫人您可要想清楚了!”
那时我一心救妹妹,根本没想到这样做的后果,更想不到侯夫人会恶毒到何种地步。
所以当我从岭南送信回来,得知妹妹难产的死讯,面对无数言之凿凿的目击者时,即使再怀疑侯夫人,也只能认了。
直到侯夫人在皇后寿宴上以一场踏于鼓上的《流觞》舞名动京城,我才得知妹妹真正的死因。
怀孕不足六个月被迫生产,胎儿夭折腹中,妹妹尚有气息时被活剥了肚子、胸口以及后背的三块皮......
两块大的做鼓,一块小的做扇。
生前受此等苦楚,妹妹到死都没法瞑目,还是侯夫人在她耳边哄骗会对我好,会将我从一醉堂赎出来,从此摆脱刀尖舔血的生活时,才终于肯闭上眼。
她真的很天真。
侯夫人怎么可能放过我?
5.
侯府分前后两院。
侯夫人的母亲本就是妾室上位,困于宅院大半生,教给侯夫人的也都是些妇道人家勾心斗角的本事。
侯爷是看不上这些的,他有自己的大计划,有一堆见不得光的事需要安排,因此就算侯夫人能处理掉侯爷身边的所有女人,侯府真正的管事依旧是我。
可她到底是主子。
“仙师说了,这鼓能给侯府带来大运,只是娇贵得很,得用至阴之人的血喂养。我找来找去,也只有你的生辰八字最符合,阿昭,你意下如何?”
我还能如何?
妹妹后背有一块星状胎记,侯夫人怕露馅,特意寻名匠在上头裱花遮掩。
也许是孪生的感应,我第一次将血抹上鼓面时,恍惚间竟觉得它小小颤动了一下,像是在哭,更像是有什么难以消解的东西困在里头。
当夜我便梦见了妹妹。
梦见她被捆住四肢挂在桃木架上,梦见她活活咬烂嘴里的破布,梦见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被剥下,梦见她望着我离开的方向,一寸寸断了气......